我们知道,社会什么时候都有穷有富,为什么会这样哪?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各种说法,说某人财富来路不正(有鄙视也有羡慕),也有说某些人只是赌运比较好,等等,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胡雪岩名气很大,那么胡雪岩可以致富靠的是什么?当然有人会说,靠的是官商勾结,靠的是投机,靠的是依傍权力,等等,当然,这些都对,否则就没有红顶商人的称号。但如果一个人的观点仅仅局限于此,那他注定是穷人。
胡雪岩结交的第一个官场人物是王有龄,当时25岁,在富康钱庄还只是个出店,也就是今天的营业员,闲暇时经常到茶馆品茶。胡雪岩在茶馆,经常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此人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但是衣衫褴褛,气色很差,好像家里很困难的样子,就觉得很奇怪。一天,胡雪岩主动坐了过去,与那年轻人攀谈起来。年轻人告诉胡雪岩,他叫王有龄,是福建福州人。胡雪岩问他为何会来到杭州,王有龄以前也见过他,又看胡雪岩态度诚恳和善,便一五一十地讲起自己的身世来,其中的原委很多人都知道,因为落魄无法捐到实职,父亲也在杭州去世。
胡雪岩说:“你要想办法补个实缺才是,这样岂不可惜了。”
王有龄苦笑着说:“话虽如此,但补实缺需要一大笔投供的钱,我现在穷困潦倒,哪里还敢去想这些事情。”
这时候胡雪岩也没钱,他只是钱庄的一个伙计。
曾经有一家饭馆在阜康钱庄借贷了五百两银子,后来饭馆的老板死了,这笔钱就成为了死账,还为此打过官司,县太爷让他们庭外和解。但胡雪岩是个有心人,他每次经过那家饭馆,都会偷偷瞄上一眼,看看生意是不是有所好转。过了一段时间,胡雪岩发现饭馆的生意慢慢又红火了起来,他感觉讨账的时机来了。
一天,胡雪岩在饭馆忙碌过后走了进去。老板娘一看他来了,马上板起脸孔问道:“你是不是又来讨钱了?”
胡雪岩连忙笑着回答:“你别误会,我们掌盘上一次告了你,事后他也觉得心里很不安,一点点钱而已,你又不是赖账的人,所以今天特意派我来跟你道歉。”他一开口就讲到了老板娘的心里头。
老板娘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是来道歉的,还给人家脸色看,所以脸色马上就和缓下来。
胡雪岩接着说:“我们老板特别交待,再怎么说你也是老客户,如果现在有需要,我们还可以借钱给你,而且利息也可以低一点。”
老板娘听了更觉得过意不去,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原来的钱过两天我就还上,你来拿好了。”胡雪岩过了两天再去,老板娘二话不说,就把五百两银子还给他了。
胡雪岩把银票放在口袋里面,就去招呼王有龄:“我们中午吃酒去。”王有龄说自己高攀不上,胡雪岩说:“我请你,有什么关系?”
几杯黄酒下肚,胡雪岩把银票拿了出来,直截了当地交给王有龄,然后只轻描淡写地讲了一句话:“这是你做官的本钱。”
王有龄说:“你是钱庄的伙计,被老板知道就坏了,此事万万不可!”
又喝了几杯后,王有龄忍不住问胡雪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胡雪岩回答:“朋友嘛,你有难处我心里难过,不拉你一把我睡不着觉!”
这就是胡雪岩的起步之路。
这短短的经历表达出很多很多的含义:
第一,一个人必须有观察能力。一个人的气质和气色、衣着,一般是匹配的,对于那些不匹配的人,必有内情,王有龄当时就处于这种状况,被胡雪岩观察到了。一个人衣衫褴褛,气色很差,只代表他的现在和外在,而气质代表的潜力和真实。
第二,讨债是很难干的活,但从对方的角度去考虑、体验一下,是最好的办法,至少是之一。如果在饭馆处于绝境的时候,逼债也没用,而饭馆的生意开始好转,才是胡雪岩要债的时机,这是观察和思维能力。即便如此,也因为胡雪岩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才轻轻松松将死账要了回来。
这一点,今天的社会已经远不如100多年前,因为环境变化很大,但对于多数人依旧是一样的。
第三,胡雪岩挪用公款,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自古以来,离开了权力,中国商人难有大作为。投资王有龄,可以理解为富康钱庄和胡雪岩自己的风险投资。但基于富康当时的情形,老板或许不会接受这样的投资,因为对于绝大多数小商人,它们不会有这样的胆略和眼光。
但事实证明,富康老板后来认可了这笔投资,也认可了胡雪岩的胆略和见识,临终将钱庄交给了胡雪岩。
这个风险投资的风险有多大?这是胡雪岩考虑的问题,从一句“你是钱庄的伙计,被老板知道就坏了,此事万万不可!”就可知道,当时王有龄急需钱财捐官,但在如此迫切的时候,想到的却是胡雪岩这个钱庄的伙计无法交差,再加上从王有龄的气质所观察到的人品和潜力,所以,胡雪岩自己知道,风险并不是那么大。
第四,是所有书本都忽视的。王有龄当官之后,之所以与胡雪岩的友谊关系(伙伴关系、兄弟关系)可以维持到最后,在于胡雪岩有信用,王有龄不必担心胡雪岩的言语或行为不当而坏了他官场的前程,也相信胡雪岩有能力让自己的生意不断壮大,进而也为自己的官场“经营”提供助益和帮助。“朋友嘛,你有难处我心里难过,不拉你一把我睡不着觉!”,这句话可让王有龄知道,这人信得过,当时,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也不是胡雪岩可以拿得出来的,可以冒风险拿给王有龄,本身就展示了自己的气度和胆略。事实上,在王有龄最困难的时候,都有胡雪岩的鼎力相助,即便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不会退缩。王有龄也一样,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支持着胡雪岩。
如果两个人没有信用、胆略、信念和才能的匹配,就不可能维持长久的合作关系。相反,拥有了这种匹配,就可以成为长期的“兄弟”。有时在想,如果将胡雪岩和王有龄调换一下位置,或也可得到一样的结果,这是两个人的才能和胆略决定的。
关于胡雪岩义与善的故事有很多。1861年12月29日,杭州城被太平军攻破,王有龄从容以身殉节,这也是一个有气节、有大义之人。李秀成叹其忠烈,为其厚殓并派王有龄的亲兵五百人将其棺木送回家乡安葬,能得到敌人敬重的人自然值得称道。
任何时期,天朝的官场都离不开吃喝嫖赌贪污纳贿,虽然我们不喜欢,但不能否认,其之所以存在,自有其存在的社会基础,这是制度和文化使然,但客观地看,官员一族,也是对天朝社会的认识最深刻的一群人,这是极为特殊的才能。只有那些拥有一样特殊才能的人,才能与官员一起经营“彼此”的事业,这是官商文化的基础(这种官商文化直接决定了富人和穷人),也是家文化的另外一种表现方式。事实上,在西方也一样,乔布斯不是说过“要与优秀者为伍”吗?只不过,东方更强调的是特定的才能和特定的需要。
这是真正的社会学,社会划分的本质还是在于才能、胆略、见识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