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能否再现曼德拉奇迹？

        想必全世界都认为，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简称：非国大）将在5月7日举行的全国大选中大获全胜。这将是他们的“五连胜”，但远不那么板上钉钉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非国大会在第五个任期做什么——这也将是南非总统雅各布•祖玛(Jacob Zuma)的最后一个任期。慷慨激昂的全国性演讲反映出南非目前的政治紧张局势——自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担任总统起这种紧张局势就一直存在，截至这个月已持续了20年。

        南非的命运读起来就像是一张资产负债表。从资产方面来说，南非经历了20年的增长，经济规模增长了两倍。通胀得到控制。对穷人的扶持力度有所加大，如今有1600万南非人得到现金补助。社会上的中产阶级人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截止2010年的10年里，每年都有100万人跻身中产阶级。税基显著扩大。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也不再全由白人精英出任。

        1994年南非还是一个政治瘫痪的分裂国家，如今它已变成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信用等级为投资级的现代经济体。它拥有非洲大陆深度最大、流动性最强的资本市场，还拥有由现代经理人领导的、准备利用撒哈拉以南非洲经济体复苏机会大展拳脚的创新型企业。作为金砖国家(Brics)的一员，南非将与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这4个主要新兴经济体一起，在今后几十年的全球经济发展中扮演决定性角色。

        但南非从种族隔离时代继承的“债务”看起来也极为庞大。南非有700万失业人口，占其劳动力总数的35%。有1500万人的日收入不足2美元，640万人感染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这反映出南非是一个“双速”社会：一头是现代而发达的社会，劳动者技能熟练，充满活力，而且日益富足、日益远离种族歧视；另一头是被边缘化的社会，劳动者没有什么技能，他们贫穷而年轻，大多是住在乡村或城市边缘的社会弃儿，这些人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绝望。

        后一种社会必须引起非国大的注意。由于难以实现更大程度的社会公平，南非的社会正在出现深深的裂痕，在非国大内部以及它领导的“三方联盟”(Tripartite Alliance)的各派之间也是如此。

        1994年之后，曼德拉成功地缓和了濒临崩溃的局势。但现在局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南非各地普遍出现抗议社会服务供应不力的活动，这就是社会裂痕越来越大的预警信号。严重的对抗更可能源自非国大内部而不是外部。因此，将一个有时会爆发争执的联盟团结起来，会是非国大领导层面临的最大考验之一。

        对祖玛来说，在组建新政府这件事上，实现专业化和提高整个公共服务体系的能力与质量是至关重要的。他会选择哪些高层和基层人员来贯彻他的“国家发展规划”(National Development Plan)、以推动增长和解决失业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成为揭示南非今后5年发展轨迹的首批迹象。此外，非国大需要重树其在曼德拉任内曾经拥有的道德领导力和权威——该党近来深受丑闻、内讧和争论的困扰，丧失了这种领导力和权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该党需要这种公信力来领导国家努力弥合富人和穷人之间的裂痕。

        南非制定了经济每年增长5%的目标，如此才能在今后20年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翻番、失业人口减半、以及缩小结构性的不平等。要实现这一目标，非国大政府需要致力于提高公共支出质量，尤其是在医疗、教育和基础设施方面。新政府还必须抑制和惩治腐败；必须与其工会盟友一起解决每况愈下的劳动环境；必须将薪资增长与生产力提高挂钩，并加强劳动者的技能；必须重振采矿业；还必须赢得企业和劳工的信任，更明智地监管市场。

        如果这一切全都实现，非国大就会创造出一个有利的投资环境，让平均每年20亿美元的外国投资额提升至所需的50亿至100美元。

        5年后，非国大将产生新一代的领导人，他们将接替祖玛。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从祖玛政府继承的东西，将决定他们届时是独掌大权、被迫组建联盟政府，还是沦为旁观者。

        此外，非国大今后5年在推进其规划时采用的技巧，将决定曼德拉在世界舞台上所象征的南非奇迹是得以维持，还是会被毁掉——此处指的是南非告别种族隔离的过去、实现和解与转型的奇迹。

        南非选民将把非国大的表现和功过视为一个风向标，用来判断2019年的大选是会成为非国大两代领导人之间的权力交接，还是成为非国大遭清算的时刻。

        本文作者是高盛(Goldman Sachs)董事总经理，著有《二十年自由—南非总评》(Two Decades of Freedom)

        译者/邹策